Crocodile

[黄喻]前度（5）

保住我周更党的尊严（。

郑轩大大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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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轩觉得自己今天起床的方式可能不太对。

他作为一个克己奉公遵纪守法的新闻行业从业人员，在加入蓝雨之后一向是尽职尽责，从不迟到早退。今天的闹钟和往常一样准时地把他叫醒，虽然因为气温的缘故他和自己的被子多缠绵了几分钟，但也尚在容错范围内。

所以当他像往常一样踩着死线在蓝雨传媒大厦底楼打卡的时候，并没有预料到迎接他的将是怎样的神展开。

上班高峰期，电梯全是满负荷，前面有人好心按住了门，给他留下了一个位置。郑轩走进去，正想要说声“谢谢”，一抬头却愣在了当场。

“早啊。”喻文州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早⋯⋯文州？！”郑轩下意识地回答，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脑难得的在非工作时间高速地运转起来，疯狂地刷过一屏又一屏的弹幕。

喻文州仿佛对他的惊讶早有预料，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到了办公室看一下邮件就明白了。”

郑轩就保持着外表平静内心狂暴的状态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头一次没顾得上去茶水间吃个早点聊聊天就打开了自己的邮箱，果然发现了人事部的任命邮件和喻文州的转发各一。

人事部的邮件非常公式化，简洁明了地宣布由喻文州接任方世镜担任蓝雨新闻的EP，附有简历和大头照。喻文州的转发也很简单，只是通知了今天中午的例行选题会提早半个小时开始。

“唉，压力山大啊⋯⋯”郑轩回想起喻文州在电梯里头那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口头禅脱口而出。作为跟喻文州和黄少天同级毕业的校友，他对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大概也算是知道一点，现在这个情况，简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想到这儿他又拉上去看了一眼群发邮件的收件人列表，黄少天赫然在列。

选题会开得相当顺利，喻文州颇有先见之明地提前了半个小时用来进行自我介绍和阐述未来计划，内容专业口气却很随和，蓝雨新闻团队里头年轻人居多，郑轩这样的年纪就已经算是资深SP了，平时又黄少天撑腰，简直是无法无天惯了，对这个突然空降的EP难免有些抵触。但看在喻文州含金量颇高的背景和来自高层尤其是方世镜本人的支持，一时尚且算是合作。

在之后的正式讨论中，喻文州所展现出的敏锐的观察能力和对新闻要素的掌控能力却让他们不得不佩服，除了一些细节上的斟酌，他几乎完美地融入了蓝雨现有的报道体系。

安排好今晚播报的重点之后大家就各自去忙了，郑轩本来已经走到了会议室门口，犹豫了一下，又回过头来。

喻文州还坐在桌前收拾材料。现在提倡无纸化办公，他们之间的大多数人都习惯了挥舞着平板作战，可喻文州还保留着使用纸笔的习惯，他把自己的笔记本和钢笔一一收好，才抬起头来看向站在一旁的郑轩。

“坐嘛。”

“哦，好。”

郑轩顺手抽了把椅子坐下来，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回来的事情，黄少知道吗？”

喻文州难得地掀起半边眉毛，“当然，他的EP他也有决定权的。”

“你⋯⋯不介意？”郑轩看着喻文州的脸色还好，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旺盛，心想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地问了出来。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喻文州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接着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和黄少⋯⋯那时候⋯⋯就这么让你走了。”郑轩期期艾艾的样子反倒坐实了喻文州的猜测。

“你们以为，那时候是少天甩了我？”

“不然呢？”

“我觉得，你可能不会想知道⋯⋯”喻文州微微仰起头，手肘搁在桌上，手指交错着合拢，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现在讨论的问题和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不会吧，难道当时是你——”郑轩看着他嘴角浮起的零星笑意，生生把后半截话吞了下去。他发了一会儿愣，才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说，“好吧好吧，我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喻文州站起来，“好了，去工作吧。”

他们俩一前一后地走出会议室，郑轩微微低着头，试图消化刚刚收获的惊人八卦。他想得入神，不觉间差点撞到了别人身上。他立定了抬头，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自己的同窗好友，多年同事，以及刚刚的八卦中另一位主角，黄少天。

黄少天比郑轩略高一点，现在又是逆光的角度，郑轩不太看得清楚他的表情，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其实落在自己身后——跟在他身后的是喻文州。

黄少天刚到办公室，隔着会议室的玻璃窗看喻文州在里头跟大队人马开会。他见识过喻文州的手段，毫不担心他能否收服这群年轻气盛的SP和AP们。喻文州在白板上勾画出今天的播报顺序和结构，又着重在访谈部分画了两个圈，熟悉的手势和标记让会议室外的黄少天不由得想起他们在大学的时候。

学校新闻部向来是传媒学院的自留地，黄少天这样的外院学生屈指可数，进了也大多是跑龙套打杂的命。他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喻文州，科班出身技术却实在一般，剪个片子都要折腾好几个晚上。他们俩被分在一组，有嘴贱的说这算是天残地缺天聋地哑，正好不要拖累了别人。但也就是这样的组合，最后一个当仁不让地承包了校内所有重要活动的主持和采访，一个众望所归地全票当选了部长。

那时候的喻文州和现在似乎并没有两样，黄少天有些出神地想着，视线从喻文州清瘦的脸颊上移开，停在他的脖子上。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同色系的大衣脱下来搭在一边的椅背上，整个人显得温文尔雅。黄少天却知道他这么穿，多半是要掩饰自己在之前的情事中故意吮吸出来的痕迹，他心里头浮起一点难以言明的得意，随即被懊恼所取代。

郑轩现在不由得深刻地反省起自己简直要害死人的好奇心来，黄少天和喻文州一前一后地把他夹在中间，喻文州不说话也就算了，居然连黄少天这样的话唠都保持着可怕的沉默。

不管你们是要天雷引动地火还是彗星撞击地球都不要误伤无辜群众好吗！郑轩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终胃里的一阵空虚才让他急中生智，他从兜里摸出饭卡，“饿死了我，我先去吃饭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的喻文州接着说，“我也想吃饭了，一起吧。”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黄少天的存在。

黄少天倒也没太大的反应，干脆地转身走了。郑轩知道他一贯是吃过午饭才来公司的，就和喻文州一起下楼去食堂。

一顿饭的功夫，喻文州也讲了两句自己这五年的生活，虽然大多数都可以从他的简历里头猜到，但是真人所经历的，又岂是一张纸可以概括的。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来了。”喻文州慢条斯理地喝完汤，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我和少天的事情，还是不要跟别人提。”

郑轩难得看他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说，“其实这五年黄少他……”作为黄少天身边最好的朋友之一，他很难简单地用好或者不好来概括在喻文州离开的五年里头黄少天的生活。

喻文州大概也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再纠缠下去，只说自己有事，就先回去了。

他回到19楼，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了下SP们发过来的稿子，整理了一下印出来，径直就去敲了隔壁黄少天办公室的门。

黄少天跟他隔着一张办公桌讨论晚上的新闻素材，白纸铺了一桌。本来有一些喻文州预计会发生分歧的地方居然都相当容易地达成了共识，讨论也因此比预定的时间早一些结束。

喻文州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提醒自己，他现在面对的，不再是五年前的那个黄少天。即时容颜未改声音不变，那时候他们的执拗，偏激或者冲动，却已经在各自的时光里磨砺成更圆融也更深沉的表达。

“你对我的访谈部分有什么意见吗？”黄少天突然问。方世镜在的时候，这部分向来是让黄少天自己做主。

“没有问题，于锋已经在跟被采访者做预录了。”访谈是蓝雨新闻的特色，也是他们承受非议最多的环节。通常是根据新闻内容由黄少天连线一到两位业内人士进行讨论。他们准备的问题以刁钻辛辣著称，不仅对采访者和被采访者是不小的考验，同时也要求EP能够随时跟上思路并作出准确的判断。

“期待和你的合作。”

“我也是。”

晚上八点整，蓝雨新闻准时开播。

黄少天西装革履地坐在演播室里，耳机里传来喻文州精确而稳定的倒数，最后一声结束，他对上主镜头，露出一点微笑，“这里是蓝雨新闻台，今天的主要内容是……”

喻文州双手抱臂立在监控室里，面前密密麻麻的监视器里有前方传来的即时画面，即将使用的视频片段，还有不同机位下不同角度的黄少天。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访谈环节里黄少天和采访对象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趁镜头切到采访对象，他通过耳麦和黄少天交流。

“我们有45秒的广告时间，或者你抓住他之前露出的破绽继续挖下去，有没有问题？”时间紧迫，他说得急促，还来不及补充就看到黄少天手中握住的笔在纸上轻轻一点。

喻文州不由得内心震动，这还是他们刚刚合作时候约定的暗号，却没有料到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一次看到。沉寂已久的心弦抖落了灰尘，发出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清鸣，但是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去听。

黄少天似乎也因为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愣了愣神，只是极快的掩饰了过去。

“不进广告，让少天问完。”喻文州盯牢了监视器，看着黄少天步步紧逼，终于得到了最关键的答案。仿佛利刃刺破迷雾，亦或晨光穿透云层。

“以上就是今天的全部内容，感谢您的收看，我是蓝雨新闻台黄少天，明天见。”黄少天说完结束语，习惯性地留在转播台后等大灯熄灭，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仿佛过了很久，才听到耳机里头喻文州轻轻地说了一句，“干得漂亮。”

喻文州就这样完成了他作为蓝雨新闻频道EP的第一日工作。在所有的观众和绝大部分业内人士看来，如此重要的职位更换似乎对蓝雨新闻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栏目的风格依旧如故，甚至有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这正好坐实了这个栏目是少有的主播个人风格凌驾于EP之上。

黄少天看着这样的评论不过一声哂笑，想起来喻文州发给自己的关于工作计划的邮件里头加黑了的四个字，“平稳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