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喻]前度（end）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喻文州已经在蓝雨呆足了半年。
办公室被一点一点变成他习惯而又舒适的模样，文件夹分门别类地立在贴墙的书柜里，单独空出来的一格用来摆印了哥伦比亚大学和ACN电视台logo的马克杯，蓝雨的那一个则和用惯了的笔记本钢笔一起，放在书桌上最顺手的位置。
他和黄少天的那一番夜谈让他舒了一口气，却又隐隐觉得怅然若失。像是终于跟过去做了一个完整的告别，却不知道从今以后是拨云见日还是一刀两断。
但是生活和工作都还在继续，之前的策划在黄少天加入之后又找到了新的消息来源，经过反复的斟酌和讨论终于提上了正式播放的日程，喻文州心知肚明这件事于他们而言都已然成为一个纠缠不休的心魔，只有亲自越过去了，才能真正地放下。
直播的前一天赶上G市的一个重要的会议，等他和大半个新闻组加班加点做完了早间新闻的准备，天边已经漏出了一缕晨光。大家干脆一起去吃了个早餐，才各自散去。
喻文州没有回家，只是在休息室眠了眠，起来之后检查了一遍将要播出的视频片段，再和控制室的工作人员确认了操作流程和一应视频的播放顺序，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拉开抽屉翻出来之前因为沾了咖啡而让助理帮忙送洗的衬衫，想要换一换。
拆开干洗店的包装，衬衫袖口的扣子却让他停了一停，那时候他才回国不久，许多琐碎的日常事务来不及打理，所以这件衣服还是蓝雨台庆的时候发的定制款，但是与其他人的不同，他手上这一件却有些特别，扣子用的不是普通的树胶，而是打磨过的贝母。
这倒单独是为黄少天准备的了，他要出镜，穿着的衣饰都经过专业人士的安排，标准之一就是不能用反光的材料，想来是两件衬衫刚好一起送洗，拿回来的时候搞混了。
喻文州拿着衬衣去黄少天的办公室，没有人，只能再往更衣室去找，黄少天已经整理完毕等着进场，这时候看着喻文州匆忙地推门进来，手上提着衣服，下意识地抬起袖口，很快明白过来。
“10分钟准备。”直播的倒计时声响起来，黄少天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上放好，又把接着脱下来的衬衫递给喻文州。
面对喻文州疑惑的表情他显得很是无辜，“你不是想换衣服也不会把这件新的翻出来吧。反正我也是准备上节目才穿的，几分钟而已，你不介意的吧？”
他们的身量相差无几，以前衣服也没少混着穿过。上学的时候喻文州很有一些衬衫，搭配他本人温柔儒雅的气质，穿出来的效果也好。后来工作了，轮到黄少天需要穿衬衫的时候越发多起来。那时候老电视台的条件不好，密集的聚光灯一照，能活生生把人烤出满身大汗，主播们许多时候上半身西装领带一丝不苟，下边仗着有直播台的掩护，大短裤配着拖鞋。
喻文州接过那件衬衣，跟黄少天背对而立，他的面前是另一面墙上一整面的穿衣镜，透过镜子能看到黄少天赤裸挺直的背部，脊椎微微地凹陷，两侧的肌肉平滑地展开。
他的视线几乎是无法抑制地下移，直到落在对方腰侧那个熟悉的位置上。之前纹过的鱼形状的纹身已经被洗掉了，但是还留着一点斑驳的痕迹，零碎的线条不成图案，却像是什么动物细小而锋利的爪尖，在他的心上挠了挠。
他错开眼神，匆忙换上黄少天那件尚带着体温的衬衣，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去，却从镜子里看着黄少天的手先伸向他的脖子。
黄少天轻松又自然地抚平他的领口，手却就势撑在了喻文州身后的镜面上。喻文州有些艰难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转过身去，看到黄少天低下头，眼睛落在之前和自己一样的地方，开口说，“我之前去洗纹身的时候，纹身师父还劝我，说与其洗掉不如改个别的图案。”
“我当时就想，要不要再纹个鱼缸算了。这样就可以把你圈住，哪儿都不许去了。”他的话里带着自嘲的口气，一双眼睛却牢牢地盯住喻文州不放，瞳孔里是灼热的光。
刚才他的面前也是一面镜子，他也一样能看着喻文州的背影。这让他突然间想起年轻的时候，有一次他感冒了不能上直播，仗着和工作人员的关系好混进控制室，看着喻文州背对着他，在里头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流程，狭小而简陋的空间里层层叠叠堆放着各种设备，他却如臂使指，挥洒自如，像一个年轻的君主，初初握住了手中的权柄，杀伐决断，决战千里。
可是在他面前，这个人却不全是这个样子，除去那些人人称赞的温和、理智和专业，也会有坦白呈现出来的迟疑和固执，甚至于在感情上的举棋不定和犹豫不决。这样的认知让黄少天心里头生出一种近乎满足感的得意，因为这样的喻文州，只存在于他的生命里。
他只在一个刹那里就认清了自己的心。他已经放手过两次，他们已经浪费过那么多时间。兜兜转转，他们依旧深深地为彼此所吸引，不管是好的坏的，新的旧的。
“你走了之后，我不愿意去想你，也是不敢去想你。”他的话里带着难得一见的苦涩，以至于要深吸一口气才能继续下去，“不过这一次你可是自投罗网，我不会让你再逃了。”
他拉过喻文州的手，再一次拔掉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只是这一次动作的要温柔得多，又摸出来另一枚一模一样的套上去。这一枚是之前在酒店被他扔过一次的，后来被酒店打扫房间的人收拾出来，规规矩矩地放在床头。他当时看着颇觉得碍眼，却偏偏舍不得扔。后来还鬼使神差地找人重新在内圈刻了他自己和喻文州的名字缩写，然后锁在办公室的抽屉里头。
“黄少一场直播赚那么多，求交往倒是很小气啊。”喻文州的眼睛里带着安然的暖意，唇角勾出毫不掩饰的笑容。
“不过我还是很生气，”黄少天的眉毛危险地拧起来，“考虑到你对我，呃，始乱终弃、”他忍不住停顿了一下，试图保持住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又接着往下说，“掰弯不管，拔屌无情……”
“五分钟准备。”广播的声音打断了他越发离奇的说辞。
喻文州只是好脾气地点点头，摆出一副全盘接受的姿势，“还有吗？”他知道黄少天必定还有后招等着。
“嗯……所以你要对我负责。”黄少天理直气壮地说，把他刚刚从喻文州手指上拔下来那个戒指又塞回对方手里，“直播的时候我不能戴着，但是既然你是我EP，你就要负责我进直播间的时候帮我摘下来，出来的时候再帮我戴上去。”他想了想，又接上一句，“负责一辈子。”
喻文州的回应消弭在一个轻柔而甜蜜的吻里。时间紧迫，他们顾忌着工作，浅尝即止的唇瓣相贴，纯情得赛过初恋。只是分开的时候，黄少天的舌尖意犹未尽地溜过喻文州的唇角。
喻文州不由得轻轻地笑出来，惹来对方扬起的眉毛和显然不太高兴的眼神，才又低声解释说，“你们家天天也是这么舔我的。”言毕也不管黄少天脸上百感交集的表情，伸手正一正他的领带。
“一分钟准备。”
他们相视一笑，携手迈向他们共同的战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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